2002年拍摄到的一组图片,可以看见很多所谓的“驼峰”
一群列队游泳的海狮,远看是不是很像驼峰呢?
四 疑点重重
现在,我们再来审视曼斯照片。没错,桑德拉拍得很吸引人,可惜的是除了让一群水怪fans为之如痴如醉外,实在没多少有用的线索作为参考证据,一些关键性的证物始终缺失:
1 照片里什么参照物也没有;
2 桑德拉说不出照片究竟是在什么地点拍的,奇怪的是安东尼也说不清楚,因此根本无法实地推断怪物大小;
3 桑德拉拍照后4年才公诸于众,她说是怕被别人嘲笑。那么为何又终于“良心发现”?
4 最要命的是,桑德拉居然无法拿出底片!此物是判断照片究竟是否被修改过的最有力证据,她声称自己习惯隔一段时间就扔掉旧底片;更古怪的是,桑德拉也拿不出同一卷底片晒出来的其他相片!
1981年,亚利桑那州大学光学中心的B•罗伊•弗里德(B. Roy Frieden, of the Optical Sciences Center at the University of Arizona)应尚普研究者乔伊•扎尔赞斯基(Joe Zarzynski,最早为尚普著书的人之一,下面还将提到他)的请求对曼斯照片进行了分析,弗里德表示,照片没有发现成像上的伪造痕迹,但他却发现了另一个疑点:一位住在尚普兰湖附近的女士在协助他观察照片时,一眼就看出“动物”上方有一条水平的棕色条纹,从左至右横跨整张照片,那位女士当即说那看起来像个沙洲(sand bar)罢了。弗里德说,棕色条纹是照片中的真实物体,如果真是沙洲,“动物”就很可能是人为放上去的,值得进一步调查。
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海洋学系的保罗•H•拉波特(Paul H. LeBlond of the Department of Oceanography at the 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在1982年也曾经对曼斯照片进行过分析,他运用了一个复杂的统计学公式,包括风速、浪高、波长等等一系列数字——当然全都是估计的,尽管拉波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但那么多数字来源于猜测,导致结果也只能是天马行空。他最后的结论是:“不可否认,曼斯照片里的动物体型可观。”拉波特估计的动物体长约在5米到17米之间。(说实话,这是啥计算结果啊,差了三倍多?)。他接下来说:“分析方法的每个步骤都有可能出现错误,解释结果时务必留意。”可是许多怪兽书的作者都患了选择性失明,个个都把拉波特的结论断章取义,抹掉后一句话,把前半段说成是“一锤定音”,例如比较出名的“水怪民科”约翰•克里克(John Kirk)就在1998年的《在水怪的统治下》一书中叫嚣拉波特的分析“把学者们怀疑该动物是假冒的论断击个粉碎!”
克里克的著作,作者吹嘘自己见到了怪物,但一张相片也没有
五 实地调查
2003年是尚普研究中值得纪念的一年,这年美国人本杰明•拉德福(Benjamin Radford)进行了一次针对尚普的实地考察,这次考察的成果非常瞩目,可以说是对尚普的致命一击,拉德福的调查文章发表在著名反伪科学杂志《怀疑论者》(Skeptical Inquirer)2003年7月号。
刊登拉德福实地考察的《怀疑论者》2003年7月号
一开始,拉德福和考察小组成员也想找到原始照片的拍摄点,意料之中地没有找到。于是他们选了个开阔地,然后完全参考曼斯提供的拍摄数据:在距水面2.4米(8英尺,参考桑德拉跪在一个6英尺高的陡壁上)高的地方布置一台与当年拍摄相同款式的相机,一个人举着个高0.9米、长0.3米(3英尺高,1英尺长)的标志走进水里,站在距岸边0、15、30、45米(桑德拉说照片动物距岸边45米)处各拍一张照片以便照准。
照片照好后经过对比,结果令人大失所望,过往对曼斯照片里的动物体型估计远远超过实际情况,桑德拉说动物的“脖子”有1.8到2.4米长,但实际比对只有0.9米而已,整个露出水面的身体加起来只有2.1米!为了避免误差,调查人员再次依照桑德拉的估计做了个脖子1.8米长、全身4.5米长的模型,放置到距岸边45米的地方拍照,结果发现照片中的模型比曼斯照片中的足足大了一圈。
一个高3英尺、长1英尺的标尺,用作比对怪物大小
原始照片,注意与标尺和模型对比大小
依照桑德拉所述怪物大小,原样制作的模型,明显比照片中的怪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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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数据非常简单,但杀伤力极强,我奇怪的是为何之前三十年从来没有人做过这样的考察,反而任由那些民科们天马行空,满嘴跑火车?
六 喧嚣过后
自曼斯照片公布后,涌现出大批尚普民科,他们为这只动物废寝忘食,但是三十年的等待是漫长的,那些曾经狂热的人现在如何呢,这里就说两个典型,他们也是所有尚普民科的缩影:
乔伊•扎尔赞斯基(Joe Zarzynski)本是一名社会学老师,他在1984年出版了《尚普:确有其物》(Champ-Beyond the Legend)一书,书里详细记录不少目击记录,这是第一本关注尚普的专著,他还成立了“尚普兰湖现象调查组织”(Lake Champlain Phenomena Investigation),圈子里的人都称他叫“扎尔”,但是扎尔对尚普的研究只是玩儿票性质,他很快就淡出“怪物圈”,把注意力集中到能发大财的沉船打捞活动中去了。
扎尔在2004年一次沉船打捞活动时的留影

扎尔1984年的《尚普:确有其物》是最早一本关于尚普的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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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新崛起的“尚普民科领袖”是丹尼斯•豪尔(Dennis Hall),他比老前辈更狂热,不但建立了“尚普探究组织“(ChampQuest),还宣称早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他就和老爸在湖边沼泽里抓到过一只奇特的爬行动物,他抱怨说怪物标本送到佛蒙特大学检查后就消失了,也没个正式报告给他看;之后他又不断在网站上公布自己拍到的尚普照片、录像,甚至宣称有一次他同时与三条尚普遭遇!豪尔还翻阅了一本古生物图册,有鼻子有眼地指认说尚普其实是长颈龙(Tanystropheus)!就在2007年初,,水怪迷们渐渐发现豪尔的邮箱被挤爆,网站打不开,电话无人接——他神秘地失踪了!网友们在6月份开始发“寻人启事”,但到我完成这篇东西的9月初,豪尔仍然杳无音信。
豪尔在2006年某次尚普交流会上的留影
长颈龙,体长6米,生活于三叠纪晚期,距今2.35亿-2.1亿年,比恐龙还早
豪尔公布的一张照片,声称两只尚普在他的船边,还有一只在水下,我就不懂了,既然他在船上,那么照片是谁照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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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尘埃落定
是时候说说结论了,曾经有人总结过所谓的湖怪目击记录,发现有一大堆因素会严重干扰目击者,包括恐惧、压力、精神恍惚、视野不良、记错事情、看见自己“期待”的东西、添油加醋等等。
人们观测某一物体时,对其大小和距离的判断依赖其他参照物,例如树、山、路等等,这使得判断都比较准确,可是一旦没有了参照物,人们的观测就会天马行空起来,例如在一望无际的非洲大草原上,学者往往感觉远处的花豹体型硕大,其实它们只有人膝盖那么高;我们看天上的飞机和云彩,也无法说出到底有多大、有多远。同理,出现在辽阔水域中的生物体型也常常被观测者误判,导致很多地方都有巨鱼、水怪的说法。
其实许多事情往往都是人们自己搞得神秘莫测,看了那么多目击者的讲述后,我可以比较自信地说,所谓“尚普”往往只是一些涟漪、湖心岩石、漂浮的木头罢了,只有少数情况下确实是某种动物,但请注意,它并不是一种动物,而是人们看见的多种不同动物。
先从古老的Chaousarou说起,四百年前,记录下这种印第安怪物的尚普兰自己就指出,易洛魁人的所谓Chaousarou类似北美狗鱼,只不过口鼻部超长,牙齿更危险;再考虑到他自己记录说不明生物身长1.5米到3米,我们心中已经大致有了答案——雀鳝。近年许多不负责任的宠物主人随意抛弃这种玩物,使得凶猛的雀鳝在我国越来越多,越来越为人们熟悉。最大的一种雀鳝是鳄雀鳝(Alligator Gar),一般能长到2米左右,目前鳄雀鳝最大记录是3.05米,重达137公斤。我们有理由相信,在茫茫的湖水里,存在更巨大一些的鳄雀鳝不足为奇。
得克萨斯州某处捕到的鳄雀鳝,可能因为取景角度的问题,显得特别巨大
德克萨斯州Sam Rayburn湖里捕到的鳄雀鳝,具体长度不详,估计有3米
一条很久以前在俄亥俄州捕到的鳄雀鳝
再说曼斯照片里的动物,当然,我们暂且认定它是动物而不是树干之类的东西,那么它有可能是什么呢?多年前我曾经在明珠台看过一部怪兽的系列片:《Into the Unknown》,讲了大王乌贼、澳洲巨蜥、南美巨懒、中国野人和尚普等怪物,很有点意思,那部片子里说尚普是械齿鲸,当然从这个湖区区一万年的历史来看这是不可能的,但这部片子里请了光学专家分析曼斯照片,最后确认里面的并非动物脖子和背部,而是一只正在侧身翻滚的动物,露出一只鳍脚和一点点身体侧面,水下依稀露出头部。我觉得这个判断是正确的,说那是脖子和背部怎么看怎么别扭,那好,再根据前面拉德福调查中得出的水面物体高0.9米、长2.1米的数据,不难推测那很可能是一只——海狮!雄海狮体长一般有2.5米到3.25米,这与数据相符,又有较长的前肢,这也与图片中的“脖子”极为类似。
经过处理的图像,可以看仔细些
我们再仔细观察一下曼斯照片的细节,是不是可以看见一只侧身翻滚的动物呢
某位潜水员用普通相机拍到的海狮,朦胧的海水加上巨大的身躯,大家可以拿来和尚普对比一下
好了,尚普的故事讲到这里,应该可以结束了。我们有理由相信它真的存在,只是身份并非人们所揣测的那么神秘而已。我这帖子写出来估计会让很多水怪迷失望,请相信,我自己也很失望,曾经我也是个水怪迷,但清晰的分析总强过捕风捉影,就让尚普永远活在曼斯的照片里吧,这样它才能保持神秘,获得尊重。